摘要：打造中国版人工智能教育大模型，探索大规模因材施教、创新性与个性化教学是实现中国式教育现代化的重要内容。当前AI+教育、人工智能教育大模型在具体教育应用中还存在功利化、短视化的问题，AI+教育异化为教育+AI以及AI+应试教育。要通过AI+教育实行大规模的因材施教与个性化教育，必须深入推进教师管理与评价改革，建立与之相适应的教师管理与评价体系。
关键词：人工智能；教师管理；评价体系

2024年7月19日，教育部党组书记、部长怀进鹏在介绍和解读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精神时指出，教育数字化是缩小教育差距、提高教育质量的一种有效途径。我们将深入实施国家教育数字化战略行动，建强用好国家智慧教育公共服务平台，促进优质教育资源广泛共享。大力推进智慧校园建设，打造中国版人工智能教育大模型，探索大规模因材施教、创新性与个性化教学，更好满足群众“上好学”的需要。

打造中国版人工智能教育大模型就是推进中国特色的AI+教育，全面提高人才自主培养质量。从现实看，AI+教育还受制于当前的教育评价体系，存在功利化、短视化的问题，要通过AI+教育实行大规模的因材施教与个性化教育，必须深入推进教师管理与评价改革，建立与之相适应的教师管理与评价体系。

一、AI+教育的知识化、应试化倾向

AI+教育有两层重要含义。一是在教育场景中应用人工智能，通过AI+教育提升教育质量；二是教育要面向人工智能快速发展的时代，培养适应人工智能快速发展时代的人才。这要求教育进行全新的变革。倪闽景认为：“教育只有转向到让孩子们自己发现现象，自己组织信息，形成自己的知与识，才是人工智能时代的必然选择。” ［1］

然而，在具体实践中，AI+教育变为教育+AI，只是在传统学校教育中引入AI，用AI服务于传统教育。具体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首先，学校在推进智慧校园建设时，依旧重视硬件投入而忽视具体应用。推进AI+教育需要加强人工智能基础教育设施的投入、建设，这无可厚非。但是，调研发现不少学校虽然建设了智慧教室、购置了人工智能教学设施设备，但教师对此的积极性与使用率并不高。这和基础教育存在的唯分数、唯升学导向有密切关系，部分学校、老师认为，如果推进AI+教育无助于提高学生的考试成绩，还不如不使用。

其次，把AI+教育简单地理解为在现有课程体系中增加人工智能必修课。中小学开设人工智能必修课，这在人工智能时代确有必要性。如浙江省在2023年即明确，人工智能将成为中小学基础性课程和必修课程，中小学科学、数学等学科都将大篇幅融入人工智能教学内容。但是如果只是新增一门课程，而且采取应试化的方式考察学生的学习成果，那么新增课程可能会增加学生的学习负担，而且难以起到提升学生数字素养的作用。

再次，AI+教育成为AI+应试教育，学生利用AI学习机“刷题”。当前国内不少科技公司进入教育大模型“赛道”，将大模型和学习机结合，向学生销售能进行“个性化学习”“精准作业”的学习机。据报道，2024年5月，大模型与学习机结合的热度突然开始爆发。在这一个月中，小度科技在新发布的学习机Z30上推出了文心一言大模型；猿辅导首次披露了大模型架构以及与AI课程的结合；网易有道旗下子曰教育大模型技术升级，并披露了“LLM翻译”“虚拟人口语教练”“AI作文指导”等六大落地应用。 ［2］ 总体看来，所有的大模型学习机都在“双减”背景下扮演着学生“家庭辅导师”的角色，本质是对学生进行学科类学习辅导。这和AI+教育把学生从学业负担中解放出来，激发学生自主学习、思考与创造的初衷是相背离的。

二、AI+教育不适合采取结果性评价

AI+教育不论变为AI+应试教育，还是教育+AI，都和当前的教育评价体系有关。尤其是当前教育还盛行结果性评价，学校、老师都用考试来评价学生的学习效果，学生也特别关注学习成绩。因此，如果对学校、老师和对学生的评价都实行结果性评价，那么，AI+教育、人工智能教育大模型对我国整体教育带来的变化有限。“打造人工智能教育大模型，构建教育新生态”就只会停留在设想阶段。

事实上，在推进老师、学生使用人工智能方面，我国从基础教育到高等教育都还没有做好相应的准备。上海交通大学校长丁奎岭介绍，在对交大师生进行的一项调研中发现：在专业学科层面，80%的老师都认为，人工智能本身已经成为一个重要的知识领域，并正在形成独特的交叉研究领域；在工具使用层面，几乎100%的学生尝试使用人工智能辅助资料检索、文档生成等工作，将近60%的老师尝试使用人工智能改进课堂教学方式；在思维观念层面，90%以上的师生都认为人工智能对大学的知识传授、知识创新与生活方式产生了影响，但有较多伦理与产权的问题亟待规范。 ［3］

当前，我国已经明确大学生不得用AI代写论文，认为其属于学术不端行为。但是，对于学生在平时作业中创造性地使用AI，教师该怎么对待却意见不一。有的学校老师禁止学生使用AI辅助完成作业，有的则是允许学生在完成作业时使用AI。在中小学里，绝大部分学校、老师是禁止学生使用AI辅助做作业的。比如，要求学生不得用ChatGPT作为辅助完成游记、读后感等。这就是从结果角度来评价AI的使用。

学生使用AI进行学习会让学习更具个性化、交互性、探究性。对学生使用AI的要求不是学会知识、掌握知识，而是以下两点。其一，学会提问、学会思考。例如使用ChatGPT，那么对学生的考验就是善于提问与思考，不同的提问会有不同的结果。而当前，我国学生比较缺乏的就是提问能力与思考能力。所以使用AI不能采取传统的标准答案思维和应试思维。在强调标准答案、死记硬背的教育环境中，教师显然不希望学生使用AI，这并不能提高学生的考试成绩，而是让学生学会偷懒。其二，发挥想象力和创造力。例如使用Sora，不是让学生学会使用这一工具，而是要让学生对生成视频有想象力、创造力。就如电影导演一样，没有想象力和创造力，就不可能有精彩的大片。当前，我国中小学的人工智能教育，主要还是人工智能的知识与技能的教育，不是培养学生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而培养学生的想象力、创造力与是否使用人工智能是没有直接关系的。用人工智能对学生的学情进行分析，给学生推送个性化的作业，可以一定程度上提高学习效率，但是，这仍属于知识教育强化对知识掌握的范畴，而不是通过学会知识提高学习能力，以及运用知识创造性地解决问题的能力。

三、以专业评价推进教师过程管理与评价

在人工智能时代，打造并使用好人工智能教育大模型对扩大教育公平、提升教育质量、建设教育强国具有极为重要的作用。这需要改革对教师的管理和评价体系，让教师转变教育理念，关注学生的成长过程，而不是只追求学生掌握了知识和提高了分数。

2020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提出，坚持科学有效，改进结果评价，强化过程评价，探索增值评价，健全综合评价，充分利用信息技术提高教育评价的科学性、专业性、客观性。推进AI+教育必须强化过程评价，而人工智能在教育中的应用又是强化过程评价、保障过程评价公信力的最重要的技术手段。

离开过程评价，学校、教师在推进AI+教育时，关注的仍然是学生掌握知识的结果，而不是探究学习知识的过程。基础教育推进德智体美劳五育并举，关键在于让学生享有完整的教育过程。AI+教育提高了学生的学习效率，也就为学校释放出进行美育、劳育、体育的时间。但当前学校教育还存在把学生的时间禁锢在知识教育中的倾向，这是需要扭转的。AI+教育为扭转学校的功利化办学提供了契机，但前提在于要对学校和教师、学生进行过程性评价。

简单来说，在评价学校办学、教师教育教学、学生成长时，要重视学生接受教育的过程。对学校来说，应该关注开设课程的情况，以及每门课程的质量，即是否开齐、开足、上好所有国家规定的课程。对教师来说，应该关注学生每一门课程的学习情况，是否向学生进行了货真价实的课程教学，是否关注提高课堂教学品质。对学生来说，学校和老师要专注其成长的过程，而不是最终的考试成绩。

对于实行过程评价，学生、家长与社会舆论最为担心的是会受到非教育的利益因素影响而难以保障公正性。对此，一方面要推进教师管理和评价改革，落实教师的教育教学自主权，强化教师专业共同体建设。2020年教育部等八部门发布的《关于进一步激发中小学办学活力的若干意见》提出，学校在遵循学科教学基本要求的基础上，可自主安排教学计划、自主运用教学方式、自主组织研训活动、自主实施教学评价；对于学科间关联性较强的学习内容，可自主统筹实施跨学科综合性主题教学。充分发挥教师课堂教学改革的主体作用，鼓励教师大胆创新，改进教育教学方法，开展丰富多彩的教育教学活动，积极探索符合学科特点、时代要求和学生成长规律的教育教学模式。只有教师拥有充分的教育自主权，才能发挥人工智能教育大模型的作用。

另一方面，则要发挥人工智能的过程性评价优势。客观而言，当前推进以教师为主导的过程性评价很难一步到位，而人工智能由于其评价的专业性、客观性，可在对教师与学生的过程性评价中广泛应用。如在不侵犯教师和学生隐私的情况下，由人工智能自主、连续采集教学过程的大数据，实现对教师和学生的写实性、过程性评价。并基于过程性评价，为教师改进教学以及学生提升学习提供个性化的方案，实现因材施教和个性化教育。

参考文献：
［1］ 倪闽景. Sora只是开始，教育真正的挑战来了［EB/OL］. 上观新闻，（2024-02-21）. https://sghexport.shobserver.com/html/baijiahao/2024/02/19/1258187.html.NI Minjing. Sora is Just the Beginning，the Real Challenge for Education is Here［EB/OL］. Shanghai Observer，（2024-02-21）. https://sghexport.shobserver.com/html/baijiahao/2024/02/19/1258187.html.
［2］ 大模型学习机，让教育行业再“狂欢”一次?［EB/OL］.搜狐网，（2024-06-10）.https://www.sohu.com/a/784915795_121124376.Will Large Model Learning Machine Make the Education Industry “Enjoy Carnival” Again? ［EB/OL］. Sohu，（2024-06-10）.https://www.sohu.com/a/784915795_121124376.
［3］ 人工智能时代如何构建未来高等教育?丁奎岭:AI与HI要紧密结合［EB/OL］. 澎湃新闻，（2024-07-06）.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7984971.How to Build the Future of Higher Education in the Era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Ding Quiling: AI and HI Should be Closely Integrated［EB/OL］. The Paper，（2024-07-06）. https://www. thepaper. cn/news Detail_forward_27984971.